2025年3月，欧洲心脏病学会旗下期刊《European Journal of Preventive Cardiology》在线发表了一篇引发广泛关注的研究论文，题为《Plasma levels of polyols erythritol, mannitol, and sorbitol and incident coronary heart disease among women》。该研究基于“护士健康研究（NHS）”及“女性生活方式验证研究（WLVS）”两项大型女性人群前瞻性队列，首次系统评估了血浆中三种糖醇类甜味剂——赤藓糖醇（erythritol）、甘露醇（mannitol）和山梨醇（sorbitol）——与女性冠心病（CHD）发病风险之间的关系。

糖醇类甜味剂作为“健康糖替代品”广泛应用于无糖食品和功能饮料中。赤藓糖醇因其极低热量（约0.2 kcal/g）、不影响血糖的特性，被视为理想的代糖选择，尤其在糖尿病、代谢综合征患者中使用频率高。然而，近年来一些研究提出，某些甜味剂可能并非完全“代谢中性”，其对心血管系统的潜在影响逐渐引起关注。

一项发表于2023年的研究发现，口服赤藓糖醇后血浆浓度可维持数天，并可能通过增强血小板活性促进血栓形成。赤藓糖醇不仅来自外源摄入，还可由内源性葡萄糖通过戊糖磷酸途径合成。因此，其血浆浓度可能同时反映饮食摄入和糖代谢状态。

本研究采用多种设计策略以增强因果推断的严谨性：

嵌套病例对照研究（NHS）：
纳入762例新发冠心病女性及762名对照，分别来自1989–1990年和2000–2002年采血人群，随访至2016年。通过非靶向代谢组学测定血浆中赤藓糖醇和甘露醇/山梨醇水平。

横断面分析（WLVS）：

在一独立女性队列（n=728）中，评估赤藓糖醇水平与肥胖、胰岛素抵抗、血糖、脂联素等心代谢风险因子的关系。

主要结果一：赤藓糖醇与冠心病风险升高显著相关

在NHS人群中，血浆赤藓糖醇每升高1个标准差（SD），冠心病相对风险（RR）为1.15（95% CI: 1.04–1.28）。与最低四分位数（Q1）相比，赤藓糖醇最高组（Q4）女性的CHD发生风险提高55%（RR: 1.55, 95% CI: 1.13–2.14）。即使在调整了饮食质量、BMI、高血压、血脂异常后，这一关联依然显著（RR: 1.61, P = 0.006）。

然而，当进一步将糖尿病纳入模型后，这一关联被显著削弱（RR: 1.21, 95% CI: 0.86–1.70），提示赤藓糖醇与CHD之间的关系可能部分受糖尿病的影响。

主要结果二：甘露醇/山梨醇的风险关联更为稳定

与赤藓糖醇不同，甘露醇/山梨醇（本研究中无法区分两者，合并测量）在多变量校正模型中与CHD风险始终呈显著正相关：

每升高1 SD，CHD风险上升约16%；

最高四分位数（Q4）女性的CHD风险为1.42倍（P = 0.022）；

即便调整糖尿病、高血压、血脂异常、肾功能后，关联依然存在。

主要结果三：高赤藓糖醇水平伴随代谢异常

在NHS与WLVS的对照人群中，赤藓糖醇高组女性表现出一系列代谢异常特征：

肥胖：BMI和脂肪量显著升高；

血糖代谢紊乱：HbA1c、胰岛素和前胰岛素升高，脂联素下降；

血脂紊乱：甘油三酯升高，HDL下降。

该结果支持赤藓糖醇作为代谢异常生物标志物的假设，并提示其可能并非“无害代糖”。

机制推测与临床启示

赤藓糖醇可由葡萄糖通过戊糖磷酸途径合成，其升高可能是糖代谢紊乱的标志物。同时，其也可能通过增强血小板反应性促进血栓形成。对甘露醇/山梨醇而言，高血糖状态下的多元醇途径激活也可能加剧AGEs生成，进而影响血管内皮功能。

临床层面，我们需特别关注以下几点：

高赤藓糖醇并非无害，在代谢异常人群（如糖尿病、肥胖患者）中应谨慎使用；

血浆甜味剂水平可能成为未来心血管风险评估的新指标，值得深入研究；

饮食建议应结合个体代谢状态，不能一概而论“无糖即健康”。

本研究为当前“代糖热”的理性审视提供了重要证据。甜味剂虽然能降低热量摄入，但其潜在的代谢影响与心血管风险不容忽视。未来需更多干预性研究与机制探索，以厘清“赤藓糖醇们”的真实健康图谱。

参考文献：略

作者：张诗源 编译

来源：欧洲预防心脏病学杂志